【每日线报】苏宁众筹陷快鹿兑付危机
原标题：快鹿兑付危机连续剧 苏宁众筹陷资产争夺
去年年底，苏宁众筹平台销售的《叶问3》电影众筹产品募集4050万元，目前融资方快鹿集团已违约；另一款同样在苏宁众筹销售、基于电影《大轰炸》的产品，也被苏宁方面要求提前还款。快鹿方面称，《叶问3》的票房收益收取困难导致无法还款。苏宁方面相应采取了一系列追加质押、申请冻结快鹿集团资产的财产保全措施。
苏宁方面的这些措施公开后，引来快鹿中小债权人的反弹情绪。快鹿方面对债权人一再违约，另一方面又将近期难以兑付归咎于苏宁方面。
回顾双方合作，苏宁云商（002024.SZ）旗下的苏宁众筹平台从去年10月开始，在平台上陆续推出《叶问3》、《大轰炸》电影众筹项目。多份商业文件显示，《叶问3》众筹项目背后是单一资金信托合同和信托贷款合同，最终为电影投资方上海合禾影视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合禾影视，实际控制人是快鹿集团）放贷4050万元；江苏苏宁易贷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下称苏宁易贷）是该单一资金信托的受益人。
《叶问3》众筹项目5月7日已经到期，合禾影视并没有如期兑付这笔资金。双方达成协议，快鹿集团把持有的新三板股票中科招商质押给苏宁易贷。法院文件显示，今年4月26日起，快鹿集团持有的华瑞银行4.8%股权也被冻结。
双方在法院调解下，于5月6日达成多项协议，包括在5月20日前，快鹿集团等被告主体要分三次归还苏宁易贷4050万元借款本金。苏宁方面表示，截至目前，快鹿集团仍未兑现承诺履约。快鹿方面主张苏宁应与其他快鹿的投资者平等对待。目前这起纠纷还在调解中。
事件曝光的一系列商业合同显示，一方面快鹿集团事后违约，引发连锁的履约风险；另一方面苏宁和万向信托涉嫌以“众筹”之名，向不特定投资者变向分拆转让单一信托产品的受益权。业内人士表示，类似的操作在过去几年间相当普遍，不但打破了传统金融和互联网金融的边界，也极易引发风险传染。
苏宁方面人士对财新记者表示，目前叶问项目的投资者已经得到兑付，但是资金来源并不是快鹿集团，而是“第三方”。尽管记者多次问询，苏宁方面不愿意透露“第三方”的身份。
复杂的产品结构
尽管冠名“众筹”，但苏宁众筹销售的两款“影视众筹”产品背后都是信托产品，穿透到最后实际上是信托贷款。值得注意的是，在相关信托产品中，委托人、借款人以及担保人都是快鹿集团下属公司；在苏宁方面，并未实际出资的苏宁易贷被指定为信托受益人。这些安排，都迥异于持牌金融机构的合规操作。
目前，苏宁众筹的官网还留有对《叶问3》、《大轰炸》众筹项目的说明：投资人可以通过参与众筹项目成为这两部电影的投资人，分别享受预期年化8%和7.8%的收益率，另外根据电影票房获取不同程度的浮动收益。两个项目分别筹得4050万元和3000万元。
在对外宣传中，该项目被称为由苏宁众筹、合禾影视、万向信托和易联天下共同推出的首个定制电影众筹消费金融项目。多家媒体曾报道，2015年10月28日《叶问3》众筹项目上线24小时筹资额达4000万元，刷新影视众筹新纪录。
快鹿集团该项目的相关人士向财新记者称，他们首先找到万向信托有限公司（下称万向信托），后来万向信托把苏宁介绍过来合作。合作前苏宁方面多次与快鹿集团沟通，快鹿方面也提供过一些类似银行贷款需要的证明材料，“苏宁最关心的是《叶问3》购买发行权的协议”。
根据财新记者拿到的项目报告和合同文本，苏宁众筹在2015年11月为合禾影视筹得一笔4050万元的贷款，用于拍摄《叶问3》。交易结构相比苏宁的对外宣传复杂得多，并未实际出资的苏宁易贷成为相关单一资金信托的受益人，并在产品违约后扮演权益主张的主体。苏宁众筹解释道，苏宁易贷是苏宁众筹的运营方。
具体来说，2015年11月，万向信托与上海毓点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下称毓点资管，实际上为快鹿集团控制）达成合作，签订了“万向信托-影视宝1号事务管理类单一资金信托合同”（下称信托合同），约定苏宁易贷为信托合同受益人，享有信托合同里全部的信托资金本金4050万元和对应收益。
该信托固定年利率为9%（含万向信托1%管理费），浮动收益根据电影的票房收取。合同贷款期限截止2016年5月7日，借款人应于这一天的前10日内（从2016年4月27日开始）一次性偿还贷款本金。
在信托合同中，委托人（毓点资管）指定受托人（万向信托）向借款人（合禾影视）发放贷款4050万元，用于《叶问3》的投资，
同时，万向信托与合禾影视签订了名为“合禾影视-万向信托影视宝项目”的信托贷款合同（下称信托贷款合同），约定万向信托向合禾影视发放信托贷款本金4050万元，贷款用途为投资拍摄《叶问3》，这笔资金来源正是前述信托合同约定的，委托人向受托人交付的4050万元。
快鹿方面的项目相关人士指出，投资者认购众筹产品时，通过苏宁云商旗下的第三方支付——易付宝把资金直接划入毓点资管的易付宝账户上，再由毓点资管与万向信托签署信托合同等，最终资金转入合禾影视。
信托合同显示，上海东虹桥融资担保公司（同为快鹿集团控制）为该信托项目提供连带责任保证担保。前述项目相关人士指出，这笔项目相当于苏宁方面给合禾影视的信用贷款，签署合同时也没有任何抵押物。南京市鼓楼区法院出示的《民事调解书》显示，2016年4月1日，快鹿集团又出具《担保函》，自愿为信托贷款合同提供连带责任担保，包括贷款本息、违约金等。
不过快鹿集团总裁徐琪表示，3月底兑付危机发生后，快鹿集团从未单独向苏宁方面提供《担保函》。苏宁众筹方面则对财新记者表示，苏宁易贷和合禾影视并非借贷关系。
这份信托合同还暴露出合规瑕疵。按照银监会有关规定，受益人可以向合格投资者转让其持有的信托单位，受益权进行拆分转让的，受让人不得为自然人；机构持有的信托受益权不得向自然人转让或拆分转让。上述万向信托的相关合同也有此约定，但同时规定受益人（苏宁易贷）在收到信托资金本金及其收益后，应于5日内支付给《叶问3》众筹项目“消费者”。
业内人士表示，上述约定虽然形式上看受益人是苏宁易贷，但资金实际上来源于苏宁众筹向不特定投资者募集的资金，信托财产的本金和收益最终也会兑付给众筹项目的参与人。从实质重于形式的角度，该信托产品的受益人穿透后是不特定的投资者，涉嫌违规。
万向信托25日公告对此事予以回应，称相关信托属于事务管理类单一资金信托。该信托已经在2016年5月7日到期终止，苏宁易贷书面同意万向信托将信托财产按原状妥善分配给苏宁易贷，信托也完成了分配和清算工作。
多位信托人士解释道，所谓事务管理类信托，属于通道业务，当融资人没有能力偿还时，信托公司没有义务处置抵押物或信托财产；按原状分配信托财产给受益人，意味着信托公司把债权及相关权益分配给受益人，由受益人进行处分，比如向债务人行使债权。
申请冻结资产
苏宁众筹表示，在今年二三月份了解到相关项目出现资金紧张，及时与万向信托取得联系，希望合禾影视可以提前偿还两个项目的资金。万向信托也于2016年3月14日要求合禾影视于3月18日提前偿还全部贷款本金及相关利息；并于4月25日要求大银幕（北京）电影发行控股有限公司（《大轰炸》众筹项目实际融资人）提前至4月27日还款，但都无果。
按照信托业务的规定，理应由信托受托人来主张权益，但是万向信托并未出面申请资产保全或者追加抵押，反倒是信托合同的受益人苏宁易贷作为诉讼人在解决此事。
快鹿集团曾多次向苏宁易贷提供过偿还计划，但苏宁众筹的人士表示，每次到履行偿还计划时，快鹿集团总是逾期，让苏宁易贷“再等等”。
据财新记者了解，苏宁方面首先向南京市鼓楼区法院提出财产保全。鼓楼区法院于4月26日查封了上海业祥投资有限管理公司（下称业祥投资，快鹿集团全资子公司）的资产，从而间接冻结了其持有的A股上市公司神开股份（002278.SZ）的股权。法院还查封了快鹿集团持有的华瑞银行股权。工商登记显示，这部分股权占比4.8%；当时快鹿集团出资1.44亿元认购。此番冻结自2016年4月26日到2018年4月25日，在冻结期间，该等股权不得退股、转让、变更、买卖、抵押等。
苏宁众筹向财新记者表示，冻结完成之后，快鹿集团主动要求把中科招商的股权质押给苏宁易贷，以此换来对业祥投资的解封，给出的理由是，“有人想要购买神开股份”。苏宁方面同意并完成质押登记之后，业祥投资股权获得解封。
不过迄今为止，业祥投资持有神开股份的股数还没有变动，徐琪认为，冻结行为令神开股份的处置变得困难，失去了几次很好的转让机会。
另外，苏宁方面于今年4月向南京市鼓楼区法院申请冻结快鹿集团持有的上海华瑞银行的全部股权。快鹿集团宣称，正在为华瑞银行这部分持股寻找接盘者。徐琪表示，已经与华瑞银行现在的股东之一接洽好股权转让事宜，并且收取了对方3000万元定金，就等变更股权登记来完成转让；但是作为股东出席会议时，经华瑞银行告知，所持股权已被冻结。
徐琪对财新记者表示，苏宁方面的行为已经导致快鹿集团处置资产的失败，希望对方和其他投资人一致、没有特权。他也于4月28日向苏宁方面表示，希望对方解封所有的已冻结资产。
5月9日，南京市鼓楼区法院出示的《民事调解书》里提到，苏宁易贷作为原告一方和合禾影视、东虹桥担保、快鹿集团、中海投金控作为被告一方，于5月6日达成多项协议：在2016年5月8日前，被告偿还原告苏宁易贷借款本金50万元、于5月15日前偿还借款本金2000万元、于5月20日前偿还借款本金2000万元。苏宁众筹表示，快鹿方面至今仍未履约。
根据鼓楼区法院微信公众号提供的信息，本案原告已经申请法院强制执行。5月13日，鼓楼法院对该案立案执行，
快鹿集团其他债权人获悉此消息后，对苏宁方面的做法表达了强烈不满。一位企业债权人同样是投资了快鹿集团的影视产品，他对财新记者表示，苏宁此举将影响其他债权人的兑付。
苏宁方面一位人士则对财新记者说，苏宁主张自身权益并无不妥，且其申请冻结的资产相对于快鹿集团整个风险敞口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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